玄方劍直飛瑤光月璋殿, 遠遠的瞧見殿門前幾乎聚集了所有瑤光弟子。

在落地的瞬間，沈沁芳跑上來拉住她的手，早已淚流滿面。

“若嵐，掌門走了, 你要節哀。”

耳邊被哭聲漫過, 淩若嵐掙開她的手臂跑進月璋殿。

大殿中, 二位長老一左一右護在冰棺兩側, 而棺中躺著的正是淩掌門。

“師尊……師尊！”

淩若嵐沖到冰棺前, 雙目赤紅, 眼前只有師尊闔目安詳，無論她說什麽, 師尊都不會再睜開眼睛了。

“師尊，我錯了，我不該下山, 不該離開您身邊。”淩若嵐伏在棺頭，眸光閃動，長睫染著水汽，但自始至終未落下一滴淚。

“若嵐，你師尊去前說最放心不下你, 現在你回來了，好好送送她吧。”宋長老以袖掩面，沈聲道。

淩若嵐未起身，“師尊……為什麽突然舊疾覆發？”

在她的印象裏，師尊曾經受傷的事都是在兩位師叔口中知道的，這八年中, 師尊親自教導她, 身體從不曾出問題。

“前些日子, 長生禁地突然動蕩。掌門為了加固結界，連同我和風長老一起起法陣。不想中途有魔族潛入，破壞了法陣，掌門這才被反噬。”宋長老越說聲音越低，連連嘆氣。

風長老接著他說道，“原本掌門閉關療傷，不知為何閉關後卻更加嚴重，最終回天乏術。”

空蕩蕩的大殿，說一句話似乎都有回響。沈寂半晌，淩若嵐忽然道，“兩位師叔，我想和師尊單獨待會兒。”

見風長老和宋長老相繼出了大殿，月璋殿的殿門閉合。閆雲霜進不去殿中，只好在門外張望。

淩若嵐是唯一有資格替掌門守靈之人，她托兩位傳話，讓各位師兄弟姐妹先行回去休息，這裏她一個人守著即可。

等瑤光長老和弟子們都退下後，閆雲霜依舊站在門外。

“小姐向來說一不二，如今她想一個人陪掌門，一時半刻出不來，閆姑娘你還是找個地方歇一歇，明日再來看小姐吧。”

言罷，青梅躍至月璋殿頂上，顯化原形。粗壯的玄蟒盤踞頂檐，似乎是在守護宮殿裏的人。

閆雲霜並沒有聽勸，而是坐在殿外石階上。淩若嵐在裏面待多久，她就在外陪多久。

她很想進去安慰淩若嵐，說自己會永生永世相伴在側，可是她又知道阿嵐需要一個人，去告別與淩掌門之間的點點滴滴。

更深露重，淩晨的露水滴落芭蕉葉上，嘀嗒，嘀嗒，像是要急著迎接暗夜後的破曉。

淩若嵐一夜未眠，她就這麽守著冰棺，守著師尊，寸步不離，想要償還自己的罪過。

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師尊的時候，好像看到了生命裏的第一縷暖陽。

小若嵐不記得自己是誰，醒來以後便如初生孩童茫然無助。

“這是哪？你是誰？”

對面之人的笑容跟慈祥，她對小若嵐伸出手，說道，“做我徒弟好不好？我會照顧你，愛護你，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你了。”

孩童的小手放到女人的大手上，就像是締結了契約，從此她的人生與瑤光緊密相連，榮辱與共。

小若嵐曾經問師尊，“為何只收弟子為徒？”

師尊答，“因為你我有緣，你命中註定是我的弟子。你師尊我可不是隨便收徒的，一生只有一個弟子，我的弟子必然是最優秀的，今後啊，瑤光就交托給你了。”

淩若嵐以為自己沒有哭，可擡手抹了把臉，卻發現不知何時眼淚早就掛在臉頰上了。

“師尊，我答應您。光大瑤光，守護瑤光所有人。瑤光在，我在，瑤光亡，我亡。”

她枕在棺邊，就像以前枕在師尊的膝上一樣。下葬前，她想再陪陪師尊。

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樹葉傾灑在月璋殿前，星星點點映照出不同的光癍。

淩若嵐打開殿門，低頭就發現了石階上縮成一團的閆雲霜。

她當即將人抱回殿中，再讓青梅去取吃的。

其他弟子哀悼都在其他側殿內，守靈的這幾日，淩若嵐沒有留任何瑤光的人在月璋殿。

她一邊守靈，一邊抱著閆雲霜，向師尊訴說下山經歷的同時也說了閆雲霜的事。

閆雲霜醒來時，就發現自己躺在殿中，還是在家淩若嵐懷裏，騰的一下就起來了，因為起的太猛一陣暈眩。

“阿嵐，我怎麽……”

淩若嵐輕聲道，“我怕你睡在殿外著涼，這有點心，餓了可以吃點。七日內，又都會守在這，你要是累了想休息了，我讓你青梅帶你去吃安置。”

“我不累。”閆雲霜脫口而出，“我就在這，阿嵐，讓我陪著你好嗎？”

淩若嵐盯著她看了片刻，終究是默許了。

“阿嵐，你方才在和誰說話？”閆雲霜回想自己剛醒時，確實聽見她在講話。

淩若嵐扯了下唇角，笑不達眼底，“和師尊，我和她說了我和你相識的事。”

閆雲霜楞了一下，頗有點見了家長的緊張感，她鼓起勇氣對著冰棺行了一禮。

“淩掌門，我一定會照顧好阿嵐的，望您在天之靈也保佑她平安。”

這時，殿外猛然響起青梅的聲音。

“小姐，菩提殿那吵起來了，說是因為新掌門的事。”

淩若嵐淡淡道，“進來。”

話音剛落，青梅旋風似的到了殿中，她本欲開口，但見到冰棺瞬間老老實實先行一禮。

“小姐，兩位長老提出讓您盡快繼任掌門，可有人反對，說要比武競爭。”

淩若嵐想也不想的說，“是方子琛？”

“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！”青梅驚訝道。

淩若嵐沒有接她的捧場，師門裏只有方子琛看她不順眼，全因他想當掌門候選人，自然容不得自己。

方子琛作為宋長老的二弟子，雖能力不濟，但資歷卻夠，有心思倒也不足為奇。

“不必理會，待師尊安葬後，再說其他。”

青梅撇撇嘴，“他可等不及了。”

“你去盯著，有風吹草動再來報我。”

“遵命！”

青梅又一陣風似的跑了。

大殿立時安靜，淩若嵐繼續潛心守靈，可一旁的閆雲霜卻有些擔憂。

“阿嵐，那個方子琛可能會對你不利。”

淩若嵐點頭，“他如果對我很好，我倒是要奇怪了。”

閆雲霜還是不放心，“你不怕他暗中使絆子嗎？”

雖然他定然打不過阿嵐，如果勾結外人呢？如果下毒呢？

淩若嵐心知她是擔心自己，拉住她的手，握的很緊，足夠令人安心。

“雲霜姐姐，也許接下來有一場腥風血雨，你還願意留在這嗎？”

“不管發生什麽，我都不會走？”閆雲霜斬釘截鐵的說。

聞言，淩若嵐終於能稍微輕松些，“那我們可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。”

“阿嵐，那是形容做壞事的。”閆雲霜無奈道。

淩若嵐看向冰棺，雙眸冷凝，瑤光掌門離世，其他門派若是知道消息，不知會有何動作。放在以前，她定然認為他們會來哀悼，可是現在，她已經清楚如今的仙派，不來趁火打劫都算是仁義。

守靈的第三日，方子琛不顧長老之令，跑來月璋殿吵鬧，卻怎麽都進不了殿門。

“有本事你出來啊！”方子琛在門口大喊，“躲在裏頭算什麽本事，和我比試啊，坐享其成，算什麽！”

淩若嵐設的結界將整個月璋殿籠罩其中，雖然別人闖不進來，可聲音還是能傳過來的。

“青梅，把他趕走。”

一聲令下，玄蛇直沖方子琛而去，追的對方屁滾尿流。

“淩若嵐！你不講武德！靠靈寵算什麽本事！啊！”

討厭的聲音漸漸遠了，淩若嵐睜開雙眸，心道靠靈寵怎麽了？靈寵也是她憑實力收的，有本事你也收一個。

不一會兒功夫，青梅又急匆匆趕回來了。

“小姐！小姐！不好了，以開陽為首的其他六仙派齊聚山門外，說是讓瑤光交出上古神器由他們保管。現在已經把瑤光圍了！”

淩若嵐瞇起眼，沒想到其他門派這麽快就來了，才是守靈的第三日，他們都等不得師尊安葬。

“阿嵐。”閆雲霜抓住她的手臂，滿眼憂色。

淩若嵐沖她笑了笑，如清風拂面，和煦溫馨。

“等我回來。”

言罷，她騰空躍起，直飛出殿外沒了蹤影。

靈武場內，六大仙派的掌門長老們圍在臺下，其中開陽康掌門立於三尺高臺上與宋長老對峙。

“既然淩掌門已經仙逝，神器在貴派便沒有什麽安全可言，不如交給我派保管。”康掌門昂首挺胸的大放厥詞。

宋長老攥緊拳頭毫不退讓，“康掌門言重了，即便掌門仙逝，我們還有新掌門，必然能保護好神器。”

康掌門冷笑一聲，“既然如此，宋長老代表貴派，或者叫新掌門出來一戰。打的過我，開陽再無二話。”

此jsg言一出，臺底下的人神色各異。開陽康掌門怎麽說也是元嬰期，宋長老為結丹期，如何都不是對手。

此時，玉衡曹掌門打圓場道，“都是仙友，還是以和為貴，不必大動幹戈。再說，淩掌門才仙師不久，大打出手不好，不如坐下來商量？您說是不是？邱掌門？”

天璇邱掌門不屑搭他的話，只道，“我認為，神器已經由瑤光保管，便不必換地方。”

六仙派掌門各執一詞，天璇支持瑤光，開陽反對，玉衡和事佬不參與意見，其餘三派中立。

康掌門擡手變幻出麒麟劍，“宋長老，得罪了。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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